peaceplus1

River To Ocean

道德夫妇。

_万分温暖:

申东甲有时会想,如果20岁那年没有遇到李俊京,他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可能也不会有太大不同,他应该还是会做着音乐,或许也会在某个时间离开SoulCompany,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厂牌,大概会好好恋爱,在某次受伤后变成浪荡男人的样子,又因为某个人而回到爱情中。可能受身边人影响,会习惯烟、酒和夜店,也可能孤独地做着别人眼中有点奇怪的人。


都很难说。


但一定不会成为1llionaire的社长。


有些事情申东甲不用假设都知道非李俊京不可。


其实申东甲很少去思考“如果”这种问题,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都在做音乐,就一定会有遇见的那一天,不是在20岁也会是在其它时候,只要遇到了,就一定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人生总是写满机缘巧合,但奇怪的是,申东甲很确信他和李俊京之间是无巧合的,好像从第一天就写好了故事的轨迹,无论和别人起了多少波澜,他们的关系都将毫无犹疑地发展下去。




遇到李俊京是在申东甲20岁的时候,正是迈向成年人的年龄,苦闷,但不消沉,怀着一股子冲劲,混杂着叛逆和一点对世界的恶意。


那时他和大哥们一起,不管多么成熟的人,20岁的时候到底是个小子,这时却碰上了比他更小的小子。


15岁,黑人头,篮球服,夸张的双眼皮,比起韩国人,更容易被一眼认定成外国人。在满是烟味和男人声音的工作室里,李俊京像一个小动物一样坐在角落的箱子上,眼里带着一点戒备。


是个很容易引起注意的人,申东甲想。


大家都很忙,没人找他搭话,申东甲就走过去了。边走边摸了摸口袋,意外摸到了一根棒棒糖,思索了很久才想起来是早上为了换零钱去便利店买的。


申东甲把糖递给李俊京,那小子抬头看着他,眉头紧了片刻,又伴随着接过糖的动作展开了。


还以为会被拒绝呢,申东甲想,果然是小孩子。


“我是The Quiett。”


刚刚说出这句话,李俊京就把糖又伸了过来。


“这个打不开。”


申东甲几乎是以无语的状态接过糖,很快拆开包装纸之后又递给他。


李俊京把糖含在嘴里转了两圈,忽然笑了,说:“Dok2。”




Hiphop圈太小,都在活动的人很容易就碰上。但申东甲没想到会在去公演场的大巴上见到李俊京。


李俊京看到他很开心,背着快有自己一半高的包就移到申东甲旁边。


“哥早啊。”


“早。”


李俊京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说:“上次吃完哥的糖,觉得味道很好,买了一些放身上,喏,这根是给哥的。”


申东甲把两根都接过来,拆开了糖纸,还了李俊京一根。


李俊京笑得一口白牙:“哥,我现在会拆了。”舔了两口,又说:“糖真是个好东西啊,吃不饱饭的时候舔一舔好像又有能量了。”


申东甲很欣赏他能把正在受的苦轻描淡写说出来,接话道:“过得不容易吧?”


“不容易啊,要努力赚钱才行。”


这么说着的时候,车窗忽然往后滑了一下,冬天的冷风呼地灌进来,申东甲绷着脸去推车窗,却因为卡住的轨道废了不少功夫,还是和李俊京一起折腾好的。


“得赚钱啊,”因为刚才的事故冻得不行的申东甲说,“至少要有自己的车才行。”


“我以后有车了,副驾留给哥啊。”李俊京搓着冻到通红的手说。


副驾得留给女人啊。申东甲原来想这么说,扭头看到李俊京笑得天然的样子,忽然就责备自己了:和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好啊,等着舒服地坐你的副驾。”于是这样说到。


听到这话的李俊京又笑了,完全像个小孩一样。申东甲舔了一口手里的棒棒糖,水果的甜味。




后来申东甲买了两辆车后就停手了,甚至那两辆都放在车库落灰。


而李俊京却完全买车上瘾,开腻了就卖掉买新的。


“Dok2有车嘛。”被问到为什么自己不开车的时候,申东甲总是这么说。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了Dok2的副驾是申社长的,即使是为了体验也都乖乖坐到后座。




在公交上因为坏掉的窗户而受苦的那时候,是申东甲人生中最局促的一段时期,局促的Rap,局促的工作室,局促的Underground。拥有着label却没有成功者的实感,不至于饿肚子,但也仅仅是不至于。


但李俊京就更可怜,住在集装箱里,掰开拉面用凉水就着,就算好不容易告别了这种日子,每天也只有5000元的荞麦面可以顶着。


过上舒服日子的很久以后,SimonD这样恶劣地开过玩笑:“Dok2是因为小时候没吃饱饭才长不高吧,可怜啊我们Dok2。”


“不比Dok2高多少的SimonD,在屋塔房挨饿的时候难道不是我们Dok2买披萨救济你的吗?”申东甲这样回应。


“是啊,说起来,”SimonD夸张地笑道,“那pizza看起来比Dok2还大呢。”


这样说着的时候,申东甲忽然想起来他也曾经当过Dok2的救助队。在自己还在做着电台DJ的时候,Dok2来上过节目,像街头小鬼一样的穿着,把糖扔到热水里泡着喝。


“好久不见,那个小胖子呢。”申东甲问。


“Microdot生病了,其实我也病了,但总得有人来上节目吧。”李俊京趴在桌子上,确实有些精神不好的样子。


“其实这个节目也没什么人听。”申东甲从包里拿出一个饭团,“先顶一下,下班了哥带你去吃饭。”


李俊京的眼睛亮了:“土豆汤?”


“可以啊。”申东甲在心里算了算余额,觉得自己省一省,请他吃什么都行。


李俊京精神好了很多,边戴耳机边和申东甲说:“哥不知道吧,我们公司给定的猪排饭只有饭没有猪排,大妈浇上猪排汁就说是猪排饭了,这样也能堂堂正正地送过来吗。”


“真是偷工减料啊。”申东甲从帽檐下看着他,想着:即使这样你也很好地撑着,万幸。




李俊京的练习室在清潭洞的一家小公司里,申东甲很常去找他。


虽然SoulCompany好好地活动着,来看公演的人也越来越多,但申东甲却渐渐感到疲惫和迷茫,每当陷到旋涡里的时候,申东甲就会来找李俊京,这个小了他5岁的朋友好像有某种能量,让他能够踏实又清醒。


有时候李俊京坐着Bumkey的摩托去附近小区兜风了,申东甲就坐在他的练习室等他,狭小的空间,窗户上贴着胶带,满地都是写了歌词的草稿纸和标着编号的Mixtape,角落堆着外送的餐盒。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做着音乐,申东甲想,他真像是石头缝里长起来的树。


申东甲写过一首歌,黄土中盛开的花,写的是自己和朋友们。


虽然处在相似的境地里,但申东甲从来不觉得这首歌适合李俊京。他身上好像没有歌里湿淋淋到沉重的困惑,尽管在很难地挣扎着,却很固执地有自己的方向,目标单纯到没有时间有其它想法。


那时候李俊京被公司的社长背叛,顶着天才少年的名字签了奴隶合约,最应该玩的年龄只能埋头做音乐还债。


申东甲见到过他咬着牙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像连笑都变成了一件费力气的事情。申东甲想带他去溜冰场散心,可李俊京到最后都只是在场边咬着冰棍。


“好像很难开心起来啊,哥,怎么办。”


申东甲蹲在他旁边,说:“得开心起来才行,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哥真的不会安慰人啊。”这样说着,李俊京还是很难得地笑了。




后来缓过来了一些,李俊京也变得比以前开朗了。


冬天练习室里没有暖气,李俊京就和申东甲约在汤泡饭店里,手里捧着热汤取暖,互相听新写的Beat。


“哦?不错呢。”申东甲很少夸人,对李俊京却不吝啬赞美,“Trap的部分很吸引人。”


“是吧?”不谦虚惯了的李俊京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哥也这样觉得就好。”


申东甲其实很羡慕李俊京的才华,在他自己还因为Rap不成熟而被攻击的年纪,李俊京已经有了不输于老练Rapper的声音和Flow,连气息的处理都显现出天才的地方。


“为什么会做得这么好呢?”申东甲有时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


李俊京把脸藏在汤碗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忍不住轻声偷笑。


真好啊,这个孩子。


“哥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性感呢?”李俊京也会这样问,说话的时候都不肯好好看着申东甲的眼睛,“啊,问这种问题真奇怪啊。”


在没有学会好好利用自己嗓音的时候,申东甲的声音一直被人说成“不适合唱Rap的声音”,在后来无数的痴迷者来到之前,李俊京是第一个这么和申东甲说的人。


“啊……”申东甲拖着长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后来申东甲写了嚣张的歌词,说“听到我的声音堂堂男子也会变成Gay”。还在LA拍摄的李俊京一听到就打电话来问:“哥不是为了嘲笑我才写的歌词吧?”


“不是啊。”即使被半夜吵醒也没有脾气,这样笑着回答了他。


得到否定回答的李俊京反而犹豫起来,自言自语道:“也是事实的内容啊……”又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大喊一声“糟糕了忘记哥还在夜里了”就挂了电话。


这小子。申东甲揉了揉太阳穴,原本可以很容易再睡着的,听到他的声音忽然又有些失眠了。




在成为Billionaire之前,申东甲和李俊京的人生总像是烧着炉火的冬天,紧张地活着,为了顶住寒风而拼尽全力修缮着房子。


但很奇怪,李俊京总给他带来夏天的夏威夷的气息,甚至没去过夏威夷之前,申东甲就通过李俊京来想象夏威夷。


“Aloha~”李俊京这样和他打过招呼。


首尔的天空忽然就被洗成了带着湿热水汽的蓝色。


后来去了夏威夷,申东甲才越发感觉李俊京属于这样,仿佛就是空气中的一份子,随时要融进背景中一样。


带着一点害怕他忽然消失的慌张,申东甲说:“你好像应该被种在这里一样。”


李俊京笑了,浅粉色的头发被身后的阳光照射到透明:“那哥也要留在这里才对。”




要是早知道会看到这样的风景,申东甲的冬天可能会过得更舒服一些。


非常漫长的冬天。




申东甲的二十代是被音乐填满的十年,即使是意料之外的兵役也没有打乱他的步伐,为此受到的攻击他全部照单收下,然后一脚踢开。


正中间的25岁是分界线。


像是要对半折开一样,他离开了SoulCompany。


Fans都疯了,老朋友也没有话说,最后一晚在红帐篷里喝酒的时候,申东甲想说些什么,朋友们却只是没有停歇地倒着酒。等过了十二点,一向很少说话的Mad Clown坐到他旁边,说:“我们以后都会有更好的日子,应该吧?”


“嗯。”


他离开之后不久SoulCompany也正式结束了。申东甲出了一张专辑做道别,然后故事就留在了记忆里。


其实申东甲在SoulCompany有很大的自由,只是大家的追求渐渐不同,他越来越感觉到离自己想要实现的,想要表达出的自己永远差了一步,伴随着的是回望起点时的越来越模糊的视线。


The Quiett的风格是什么?


不,他的风格还远远没有展示出来。




离开的时候申东甲没有给自己想好后路,但得知李俊京也离开了公司之后,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和李俊京成为“伙伴”的那一刻,申东甲的眼前忽然明晰了起来。好像一道解了很久的题突然就有了答案,在快速写下来之前还要敲打自己脑袋一下: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他独自一人未必不可,但有李俊京的话,李俊京一定是最优选。


他们的想法太相通了,一直以来都很合拍,风格不同却又微妙地契合,像齿轮一样,“咔哒”地正好扣在一起。


申东甲觉得在自己脑海中盘旋了很久的野心的幻影终于有了实体。




那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一起,租到的房子很小,两个人睡一张床也没有排斥感。甚至后来养成了习惯,出去旅游时也订的是大床房。


申东甲有时会抱着电脑看电影,李俊京就靠在他旁边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身体自觉缩到了被子里,只露出染着颜色的头发。


李俊京的头发很细软,但他总爱戴着帽子,申东甲有时看着他的头发,会说:“这样可爱的样子藏起来真是可惜啊。”说完就帮他把帽子扣上。


李俊京有太多可爱的时候。有时收到网上对他怪异模样的恶评,申东甲都觉得好笑,看他刚拆下钻石牙齿就咬住糖的样子,申东甲只能感叹:“真是凶狠啊。”


托Show Me The Money天使剪辑的福,后来他们的形象在大众眼里越来越好,甚至不得不偶尔装善良来保持那样子,但申东甲只有一点特别不满,似乎越来越多人看到李俊京可爱的一面了。


“看吧,Dok2就和芝麻粒儿一样,做什么都很可爱。”朴宰范这样不正经地说过。


真是糟糕,申东甲在心里想。




在那之前一两年,做音乐的朋友就问:The Quiett和Dok2是做了crew吗?


“不是啊,就是和哥一起玩嘛。”Dok2回答。


但不管怎么说,不是一个公司的他们都好像过分亲密了。


申东甲还在SoulCompany的时候,Leessang找他做过Feat,接到Gill电话的时候他正和李俊京一起吃饭,就和Gill说:“Dok2也在我身边。”


“是吗?那一起来吧。”


录音的效果比大家想象得都好,Gill听了两个人的bridge,说:“你们很合嘛。”


Gary也开玩笑说:“Dok2才19岁吧,整天和东甲一起玩怎么行,被带得像个老头一样。”


“哥,我也才24岁。”申东甲这么反驳,又被旁边的哥哥嘲笑说:“那和俊京比也是老头了。”


“干脆你们组crew算了。”Gill这么建议。


当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的话,后来却跳过了这一步成为了更牢固的关系。


“不是crew的话该是什么呢?”有人这样问。


给出答案的是朴宰范。“是couple啊couple,”他冲两个人眨眨眼睛,“从我认识他们第一天起,道德就像couple一样行动了。”




认识朴宰范是在西雅图。三个人挤在小屋子里,为了制作出能够震撼韩国的音乐而努力。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在不同的音乐风格的冲突中,申东甲越来越确信自己和李俊京的契合度,关于去完全展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具体,在SoulCompany时始终关着的一扇窗户好像终于打开了,阳光照进来,让他清楚地知道:我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的一切都自然而然。


一个人提出想法,另一个人一拍即合。随后感叹:“早就应该这样了。”


1llionaire正式成立后,朴宰范很快发来了询问是否能加入的信息,申东甲和李俊京各自盯了手机三分钟,抬头一交换眼神,给了否定的答复。


“阿西,这家伙!”朴宰范不好和申东甲发火,就只发给了李俊京。


“宰范哥真的生气了呢。”李俊京和申东甲说。


“他会有好日子的,不过不是和我们一起。”


朴宰范和他们音乐理念不同,没有高低之分,只是风格不同而已,但这就足够成为理由了。经历了SoulCompany之后,申东甲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更纯质的,和自己仿佛一个人一样地高度统一,完全革除。


“社员另当别论,但宰范不是该当社员的人吧。”这是申东甲的补充,成为了后来的神奇预言。




第一次公演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搭上了全部现金置办演出服。


“会赔本吧。”在路上,李俊京问。


“会,”申东甲说,“但以后就不会了。”


公演果然赔本了,比SoulCompany的初次现场还凄惨一些。李俊京和申东甲一起走路回公寓,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李俊京去里面买了一包糖,倒在手心里,伸向申东甲。


申东甲咬了一颗糖,咖啡味的,有点苦。“真像时光倒流啊。”


“但是心里挺轻松的,是吧。”


“是啊。”


一无所有也是重新出发的意义。


看着走在身边的李俊京,申东甲在这个春天快开始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之前十年都没有感受过的踏实感,好像真实地生长进了土地里,一个完全的自我正等待着破土而出。


“其实我很有信心,”李俊京张开手,说,“之前一直被追着跑,和哥在一起之后,感觉能看到前面的路了。”




夏天的时候签下了Beenzino。


再之后一切就随之而来。


去世界各处旅游,在高级甜品店买着昂贵巧克力的时候,申东甲忽然想到了很早以前的某一天,去遥远公演场地的车抛锚了,他和李俊京在路边下车,等待的时候走上了一个长满野草的河堤。


“今天的演出费可不能没有啊。”李俊京蹲在堤上,随手拽下一根苇草。他的眼睛很红,来的路上说昨天写了一夜的歌。


申东甲坐在他旁边,摸遍全身,连一颗糖都没有了。


“下次只接首尔市内的演出好了,”申东甲对李俊京说,“应该过上可以挑公演的日子啊。”


“是啊,可是哥先过吧,我只是为了应付眼前的日子,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这么说着,李俊京干脆躺下来,整个人埋在苇草里。


申东甲看到他很快地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转头把脸藏在衣服里。


这孩子也有绷不住的时候。申东甲想。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被逼到极限的时候,人生也会忽然抛锚。


“说什么呢,”申东甲拍了拍他的腿,“得一起才行。”


“想喝酸奶。”李俊京坐起来,说,“离开家以后我都没有好好喝过酸奶。”


“演出完哥给你买。”


“哥有什么梦想吗?比如让Underground重见光明那样的梦想?”


“梦想吗,”申东甲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用辛苦地去说什么梦想,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这算梦想吗?”


李俊京笑了,说:“算啊,那我现在的梦想和哥一样,我就想喝到酸奶。”




有人问申东甲,为什么成立1llionaire之后风格变了那么多,歌词里全是Swagger,不再写感性的歌了。


申东甲的回答很简单:我came from the bottom,但不会再回去了。


不再过着那种令人忧虑的生活,不再被不安和恐惧缠绕,也就不可能再写出那样的歌。当下是什么就写什么,现在过得很好,就堂堂正正地传达。


李俊京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人多问一句:“你们一起之后,怎么连Love Song都不写了,难道是彼此填补了空白吗?”


李俊京当即就笑了,申东甲想了想,说:“也可以这么说。”


确实可以这么说,在李俊京还只是游走在他生活中的那些日子里,申东甲有很多必须独自面对的不安,必须去处理的空悬的情感,和李俊京组成1llionaire之后,他能感觉到李俊京有实感地成为了他生活的组成部分,好像在地基里打下的土桩,挤开了其它情绪,变成了坚实的存在。


有时申东甲都觉得神奇,就是这样一个小了我五岁的,至今都像个孩子一样的人,成为了我人生的安定剂。


但这一切都自然而然,以致于申东甲偶尔回想的时候,都找不出是否有什么事件将他们牢牢绑在了一起。




太自然了,甚至他们关系的质变都来得悄无声息,直到被发现时才吓了自己一跳。


申东甲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李俊京有了超出的想法,虽然李俊京一直不同于别人,让从来不怕得罪人的自己都甘心在出现分歧的时候向他妥协,但认真去细数的话,申东甲还是找不到答案。


因为太习惯和他在一起了,他的一切好像都可以接受,所有的样子都是可爱的,而李俊京身为弟弟,对自己也有超出的尊敬和包容。


“Beenzino和The Q谁更帅?当然……难道不是当然的吗?”


“The Quiett哥更帅呗。”


李俊京的话说出来,申东甲自己都笑了,又堂而皇之地把帽子摘掉,露出没剪好的头发。


“是啊,非得摘帽子才知道吗?”


李俊京又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申东甲很自然地把手搭上了他,让他别摇来晃去地要摔倒。


肢体接触在他们之间变得很平常,李俊京有时喜欢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因为身高差有了45度的倾斜。申东甲兴奋了也会直接勾住李俊京的脖子,然后就满满地闻到洗发水的气息在灼热灯光下蒸发的味道。


甚至不由自主地,在一次热情未消的后台,申东甲这么挂在李俊京身上的时候,亲吻了他的脖颈一下。


很简单的触感,吻在了他“So Ambition”的纹身上,李俊京甚至都没有很大的感觉,申东甲却一瞬间心跳如雷。


好像所有的beat都在他心里同时播放,杂乱无章。


后来一切就失控了。


某次写Love Song的时候,无论重新放Beat多少次,申东甲的眼前也全是李俊京的样子。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大事不好了。


申东甲不是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考虑了一晚上,他还是把脑海里想的歌词原原本本写下来。


李俊京看到歌词里“吻遍你全身的文字”的时候,还很明朗地笑道:“纹身啊,cool girl。”


申东甲接话道:“cool guy。”


“什么?”


“没什么。”


李俊京把歌词上上下下翻了两遍,放下手机说:“哥好久没写Love Song了,是恋爱了吗?”


申东甲不自然地动了动帽子,说:“我恋爱了你应该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呀。”李俊京摊了摊手,“哥对我都有小秘密了。”


申东甲看向他,想从他的眼里读出些什么,李俊京却很快移开了视线。




是时候应该让他知道了吗?


申东甲很想求助一些人,朴宰范,SimonD,Tablo,看起来都是爱情里的高手,但好像一个也靠不住。


向他们求助的话,大概李俊京就会成为Hiphop圈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Zino呢?Zino也不行。问Zino的话,大概整个艺术圈都会知道了。


他还是决定自己上。


在申东甲的计划里,他应该先和李俊京说:“我大概对你有超出的情感”,然后假装纠正,换上肯定的语气说:“不,不是大概,应该是确定,我确定对你有不一般的感觉”,看李俊京的反应做出应变后,最后应该说:“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但下定决心的那天,坐在李俊京车上的时候,申东甲开口就是:“或许,我们在一起好了。”


刚刚停好车的李俊京愣了,花了半分钟消化完这句话,他说:“可以啊,哥。”


这话说得太自然了,就像他的口头禅一样,仿佛是申东甲问他:“今天吃草莓味的冰淇淋怎么样?”他回答:“可以啊,哥。”


“我是说……”申东甲想把这个情况解释清楚一些,李俊京却打断他说:“我知道的,哥。”


申东甲换了个方式,说:“之前给你听的那首歌,是写给你的,这个也知道吗?”


“知道啊。”李俊京躲开他审视的视线,用搭在车窗上的手遮住半张脸,“一看就知道是我了。”


虽然挡住了脸,但申东甲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李俊京偷笑了。


这小子。


好像芝士片在心口烤化了,绵绵密密地包住。


忽然就很想追问他一个幼稚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后来申东甲问林胜斌,我的歌词传达得这么清晰吗?还是Dok2太聪明了。


林胜斌做了非常夸张的表情,说:“哈?哥?小师傅只要不是傻子的话,都看得出来吧,纹身,粉色头发,小个子,‘比你拥有的金表还要性感,比你喜欢的糖果还要可爱’‘在我人生中像斧子一样劈开的你的痕迹’,哥只差在歌名上写上‘To Dok2’了吧。”


是这样吗?申东甲摸了摸胡子,还好李俊京不太傻,不然他也想不到更直白的表示方法了。




这首歌最后没有公开,成为了1llionaire的内部资料。但和朴宰范一起吃饭的时候,申东甲觉得还是可以和这个老朋友透露一下。


三个人好好地坐在餐馆里的时候,朴宰范皱着脸说:“不想和你们一起玩,你们都不去夜店,没意思。”


李俊京边拍着冒泡的食物边说:“夜店有什么好玩的,对身体不好。”


申东甲拖着拍子,说:“宰范啊,有件事想通知你。”


朴宰范还在喋喋不休夜店的好处:“你们真的不想试一下吗?Loco和Gray以前都不去的,现在也每天都很享受啊。”


“是这样的,我和Dok2在一起了。”


“你们真应该来我公司看看,没有我们真的就不是party,这种气氛不好吗?”


“就是你想的那种在一起。”


“虽然说你们公司只有三个人,但是……”


顿了片刻,朴宰范好像终于领会了申东甲的意思,猛地喝了一杯酒,抬头直愣愣地朝他们眨眼。


之后朴宰范就保持着这种发呆的样子去了夜店。


申东甲对他的反应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和李俊京说:“总觉得有点不安啊。”


“那哥又在想什么坏事吧。”李俊京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第二天李俊京接到了朴宰范的电话。朴宰范完全兴奋地说:“Dok2啊,你一定猜不到我昨天梦到了什么,我梦到东甲哥和我说你们在一起了,相信吗?男女朋友那种在一起。”


李俊京摸了摸耳朵,打了个哈欠,说:“不是做梦啊,东甲哥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们也确实在一起了。”


“我就说吧!”电话那头响起了朴宰范的尖叫,“快自己听,你们还不信,基石哥,星和哥给钱吧,Loco你也给钱?你没和我压一边?你别给了,你还是隐退吧。”


李俊京直接挂了电话,和身边的申东甲说:“宰范哥果然干坏事了。”




李俊京在汝矣岛有了房子,申东甲搬到了他家楼下。


虽然快十年的时间一直在一起,彼此亲近到会产生“今天也非得见面吗”这样的念头,但申东甲和李俊京一直很好地互不干涉着。


就算统一得像一个人一样,人也总有不同心思的时候,确定关系之后两个人也有各自交友,各自旅游的时候,就好像发自己Solo一样,只是后来的Solo也越来越喜欢找对方Feat了。


比起缠绕在一起的样子,两个人更像是各自都好好立着的单独的柱子,当链接纽带将他们联系起来的时候,就成了坚不可摧的整体。


申东甲和李俊京一起经历了底层的日子,很清楚对方吃过的苦,就好像亲身咀嚼过一样。却又不是一起陷在泥潭里的可怜的伙伴,就好像互相注视过彼此的苦难,但不会看着对方就想起苦难的滋味。


申东甲有时很感谢在20岁那年碰上李俊京,他那时的野心和活力全都投射到了李俊京身上,以致于后来只要看到李俊京,申东甲就能想到20岁时还无所畏惧的自己。


李俊京有次问申东甲:“哥在刚遇到我的时候,有想到今天的样子吗?”


申东甲说:“没想到过,想过我们能一起走,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很奇妙。”


“我也没想到过。”李俊京说着就笑了。


在节目里他看到过自己小时候参加申东甲电台的视频,看到年少的自己和青涩的申东甲在一起的画面,觉得太神奇了,忍不住倒回去看了三遍。


两个人一起在冬天的大巴上受苦,在汤泡饭店点最便宜的套餐,踢着易拉罐骂着社长,到处寄Beat之后没有回音,藏在草丛里用一秒钟的时间掉眼泪还是被识破,这样的日子好像还是不久前,转眼他们就坐在自己车上,用着自己的钱当道具拍着MV。


“时间过得真快啊,”李俊京说,“Tablo哥说,我穿着小孩的衣服在唱歌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最近好像过得特别快,应该要再慢一点才好。”申东甲说。


“我们要少睡点觉,时间就会变长了。”


这么说着的李俊京,还是在几分钟后就进入了梦乡。


申东甲帮他把被子盖好,拨了拨他染成红色的头发,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是可爱的孩子,我的孩子。




李俊京生日要来的时候,申东甲去问林胜斌,打算送他什么。


林胜斌说要亲手做一个艺术品给他。


申东甲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和林胜斌在艺术审美和动手能力上的差距,放弃了这个方案。


要送这个轻易就能买下三双限量款的家伙礼物,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李俊京想要的礼物倒很淳朴:“我希望到一百岁为止,我的生日哥都能和我一起过。”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真的不带礼物,孩子会真的很生气。申东甲太清楚他的脾气了。


这样想着,走到便利店里,把每种酸奶,每种糖果,每种巧克力都挑了一些,装成一个满满的大袋子拎回家。


这样应该够了吧。


发信息和李俊京说马上就到家的时候,顺手订了两张去夏威夷的机票。


他记得李俊京的梦想是在夏威夷买房子。


真是敢想,申东甲叹了口气,这样我也要继续努力赚钱了,为了到一百零五岁为止都能陪在他身边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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